西线战事报告

玫瑰开放了,它没有理由地开放了
(ao3墙了,不全的文看评论可知,哪里看从置顶里找

Tradition 戒律(中)【R76】

Summary:以《吸血鬼》系列游戏的设定中阿萨迈氏族为背景的AU。一心为Reyes复仇的Morrison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线索。

*文中的兄弟是指供奉同一位尊长的血族,也就是被同一个血族转化的吸血鬼们。


灰烬被风尽数送进清晨的凉爽空气中,压在烟灰缸下的纸钞边角簌簌抖动。街巷中有人注意到打碎的窗户,旅馆老板冲进房间,住客已经离去、现场乱七八糟看上去经历过难以描述的谋杀故事,他破口大骂,叫店伙计报警。墙上粘着灰迹,轻轻震荡就会落下来,没有人注意到。

警车刺耳地叫唤着从Morrison身边疾驰而过。他回头短暂地望一眼,从旅行袋中掏出假证件撕碎扔进街边的垃圾桶。

经过花店时,老板娘正将喷洒过水的花束搬到橱窗外,看上去像是真正的清晨露水。蹦蹦跳跳的小女孩经过他时白裙的纱网挂在了Morrison裤管三分之一处的皮扣上,她扯了扯裙子,白纱刺啦一声撕开。

基拉!你这个淘气鬼!老板娘放下插花摆件,拉着小女孩的手往店门走去,那位母亲经过他时用余光小心翼翼打量他的面孔,特别是眼间和嘴唇附近的疤痕。

“我想买束花。”Morrison说道,一瞬间他眼前闪过铰链紧扣的铁门、空塚、以及被洗劫一空的巢穴。巢穴,Reyes是这样称呼的。听上去Reyes本人像是盘踞于高空的黑鹰或深藏于雪山的豹。Morrison迅速给买花的理由一个定位。“百合,白色的。”

老板娘走进花房去挑选新鲜的花朵。小女孩没为裙子伤心多久,她从玻璃纸裁下的边角料中取出一块方格图案的纸摆弄起来。Morrison感觉有东西贴在他的裤腿上,小女孩拽着他小腿的皮扣。你要去看病人吗,先生?小女孩问道。

不是。

小女孩又追问道,那你是去墓地吗?人们经常挑百合和大丽花去墓地。

我不是去墓地。Morrison回答。没有人死,所以他不是去悼念的。没有任何死者......

“需要加几枝紫鸢尾吗?”花房女主人正将花枝从桶状器皿中抽出来。

不要百合。Morrison更正道。“我想我需要的是白玫瑰。”

小女孩正将玻璃纸折成花的形状,Morrison饶有兴趣地看着肉乎乎的短小手指们在纸间翻飞。纸张的脆响窸窸窣窣插进了腿部的皮扣。你要买花送给谁啊?女孩试图让纸花立起来,但滑滑的玻璃纸总从她手中脱走。

一个离我很远的人,Morrison回答。

他在哪里啊?女孩问。 

基拉!花房女主人喝止了她。太失礼了,基拉!

他哪里都不在,Morrison用力闭了闭眼睛。“他无处不在。”

 

山丘的另一面永远背阴,墓碑如同石头丛林蔓延到山丘的背面,坡面上的树挺直腰杆,扭曲的枝干拉手般彼此牵连,稀稀落落的叶子哆嗦着发出瑟瑟苦语。翻过山丘的这一边就是特殊的墓地了,Morrison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那座碑。它的顶端铸着一个小小的倒十字架。 

Reyes死于非命,连捧灰都没剩下,所以他们给他立了个衣冠冢。

衣冠冢。

听到金属摩擦地面时Morrison将手放在刀柄上,他本打算从后门绕进去,但他转念一想,如果在此遇到埋伏,干脆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,直到倒下也好,毕竟这里是他和Reyes的家,他回家了。

Morrison靴底轧在半块环状金属上,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,他抽出大马士革刀。被剪断的铁链垂在地上,铰链随着铁门晃动来回摩擦着水泥地面。涂银的铁门门栏上沾着灰迹,Morrison用刀尖挑起一点嗅了嗅,毫无疑问,是吸血鬼留下的。

刀尖顶开铁栏后的木门,Morrison惊呆了,“巢穴”被洗劫一空,除却笨重的家具。其余一切留有生活痕迹的物品都不见了,边缘残留着印渍的马克杯被打碎在地上,放置于电话机旁的人名薄消失。Morrison冲进里屋,拉开所有抽屉和柜门,什么都没留下。Reyes的邮件、笔录、信笺薄全部被扫荡一空,衣柜大敞着,残留着法术痕迹的灰烬鼓起一座座小山丘。保险柜连同里面的文档融成了一滩钢水,已经凝固。Morrison短暂地闭上、又睁开眼睛。

他所见当然是真的。

Morrison掏出白铁烟盒,叼着一支无滤嘴的“好彩”点燃,他深吸了几口气,确认烟草味儿灌满了他的肺部,将烟头扔向了落在地上的窗帘。

Sire。Morrison将花枝的包装纸拆开,尖刺扎进了他的指腹。我梦见了你,他说,我梦见你的心脏上倒插着银十字架,我梦见我跪在长老议会的建筑门前,请求他们给予我复仇的许可,我梦见他们要夺走你最后的遗物,并且将我驱逐。

我梦见我叫你Gabe。这个梦不曾发生过。

Morrison从包中取出十字镐,深深插入土地,拔出时泥土飞溅,他将鞋底踏在墓碑上,轻而易举踢倒。尖锐的钢锥扎进大理石,墓碑生出放射状裂纹,第二镐下去,将碑文分散成了零碎的单词和字母。

不,你才不在这儿,Sire,你不葬在这种地方。Morrison举起十字镐,用尽力气砸下去,碎石四溅,十字镐穿过墓碑楔入土地。他像从花生酱中拔出长勺一样轻松地抽出十字镐,再次用力砸下。

现在那个虚假的空塚一片狼藉,Morrison摘下仅存的一朵玫瑰,将短枝插进上衣口袋的扣眼中。他背起旅行袋,向山脚下走去,穿过两块刻着古波斯文的石头时,一阵细小的电流蹿上Morrison身体,电火花的噼啪闪光黑洞般将他的身形完全吞没了。


Morrison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耳朵,心跳,到处都是心跳声,吸血鬼的城堡中暗无天日,微弱烛光嵌在墙壁之中,映照得巨幅油画肖像狰狞可怖,暖光所至之处是俊俏女孩和温文绅士,隐藏在黑暗中的亚麻布上却是吮血的群魔。上千个隐藏在城堡各处棺材中的吸血鬼心脏缓慢而沉重地跳动,又各自发出不一的规律,Morrison拽进旅行包带小心翼翼在半米宽的台阶上行走,凭着记忆绕过了安放棺材的寝室。现在他来到了大厅,大理石铺就的黑白马赛克地面中央安放着干涸的喷泉,塑像基座上的青苔显出毫无生机的灰黄色,就是在这里Reyes带他觐见亲王并且获得许可的。但接下来,他望着大厅十二个角坐落的拜占庭式的门廊,不知道该打开哪一扇。

心跳声出现在他身后。Morrison将刀柄推出旅行袋三寸,正欲拔刀。埃及女人掀开白发,露出眼睑下的刺青,她捏着裙摆屈了屈膝。

Ana。Morrison将手掌罩在心脏的部位,微微倾下上半身行礼。

亲王在等你。她说道。她瞳孔的红光扫过Morrison的旅行袋,Morrison将露出的刀柄推进去,合紧拉链。即使是对他伸出橄榄枝的亲王的城堡中,也有不少来自长老议会的耳目,他最好小心点儿。

亲王本人和雄狮一般魁梧,绸衫和背心在他身上显得绷直而紧张。他看到Morrison立即露出笑容,捻了捻白胡子,那种哄过襁褓里的你的祖父若干年后见到孙儿成人时的神情。

Morrison正欲跪下一条腿,Amari制止了他,并退出去关好书房的门。静电流过门上的浮雕,紧锁房门。

“我为了我尊长的遗物而来。”Morrison说道,他弯下腰,Wilhelm制止了他的第二次致礼。

当然。Wilhelm回答道,Reyes的遗物应该归你所有。他在Morrison身前三码处停住,Morrison注意到亲王鼻翼翕动,似乎在嗅他的气味。

天哪,他把你隐藏起来了。他把你藏得很好......Wilhelm惊讶不已,打量他如同打量一块稀世宝石。

谁?Reyes?Morrison问。

Wilhelm无视了这个问题,他从上锁的抽屉中找到一沓装在信封里的黑白照片递给Morrison,指尖碰到他时,突然触电般颤抖了一下。Wilhelm亲王的脸色发青,血管凸起。他迅速抽回手,异象便消失了。Wilhelm背过身去。“抱歉,我刚才说到哪里了?”

 但Morrison看见了Wilhelm额头冷汗涔涔,他也能听见亲王那紊乱、躁动的心跳,混合着惊讶与喜悦的复杂。他能肯定亲王隐瞒了一些事情,至关重要的事情。

“为什么长老会议要派Reyes去阿拉穆特城堡?”

“因为Reyes是废除戒律一派的拥护者,他已经煽动了相当多的血族,长老会议想要在变革发起之前除掉他。”

“他从未对我提起过相关的活动。”

“他是在保护你。”

“阿拉穆特城堡里不止有位神秘的亲王,是不是?”

“Morrison,我恳请你不要再去阿拉穆特,这和生死无关。有关玛士撒拉的资料大多遗失,但我能肯定的是,阿拉穆特是玛士撒拉栖息之地。你无法以一己之力战胜那些古老的血族,你更无从得知是谁杀死了Reyes。”

Morrison拆开了信封,取出一沓模糊褪色的黑白照片。他缓慢地翻看着,Reyes身边的人总是不停变换,Reyes的形象也随着时代改变,唯一没变的是那双冷峻的眼睛,透过照片望着Morrison。你为什么看上去总是疑虑重重、生人勿近,Reyes,你有多少事没有告诉过我?

他从未了解过他。

“三百年前,我的兄弟Harlod·Winston临终将Reyes托付给我,那时Reyes已经成年,之后他就离开了城堡。我对Reyes所知甚少,他跟我最多谈起的是你和刺杀任务。不过我想有个人应该对他很熟悉。有个叫Jesse·Mccree的老吸血鬼认识Reyes。”

“Jesse·Mccree。”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。“听上去是个美国人。”

“当然了,因为他‘现在是个美国人’,两个世纪以前他还叫Van·Helsing。他今天叫Jesse·Mccree,明天可能叫D,后天还可能叫Jack·Morrison,谁知道呢。”亲王微笑起来。

“那他就是贱民(Caitiff)了。”

“不完全是,他为梵蒂冈工作。”

教廷的专属猎魔人,啊哈?Morrison掂了掂照片,将信封塞进夹克。“他在美利坚?”

“最近一次关于他的消息来自堪萨斯附近。”

“谢谢。”Morrison向亲王第三次行礼,依然被制止了。他和Wilhelm眼神对峙片刻便败下阵来。Morrison 深知从一个决意守口如瓶的人那里得不到任何想要的信息,将右手掌放在心口上,微微颔首后离开。

“祝您好运。”

Morrison隐约听到Wilhelm使用敬语,就像他那隐藏着敬畏的心跳一样奇怪。他跟在Amari身后,沉睡的吸血鬼们存在于他的脑海中,脉动牵连着他敏感的神经,上千敌人暗中包围,草木皆兵。

“我感受不到你的心跳,Sire。”

“这样感觉会好些吗?”Reyes问道。“现在你能睡着了吗?”

“是的。”Morrison回答。这里安静又安全。


“喝什么?”

“咖啡。”

“得了,老兄,这儿是酒吧,”Fawkes叼着牙签,要不是习惯性地摊了摊手表示无奈,他的话估计很难听懂。

“你的兄弟呢?”

“Mako去后门卸货了。”Fawkes捋了捋稀疏的头发,指间的咖啡油脂将竖立的金发粘成一撮一撮,他将法压壶放在Morrison面前。

有烟吗?Morrison问。

“好彩?”Fawkes将牙签挑向一边,半张的嘴唇发出黏着的单词。“你可真是个怪人。”

“军队里的配给只有好彩。”Morrison从Fawkes那里接过一盒火柴。“旧习难改。”

“你饿吗?”Jamison·Fawkes从冰柜里取出一壶血浆,莫里森嗅到了人血的气味。

“不,我不饿。”他回答道,放下咖啡杯往里面加了点牛奶,金属壶底在吧台上磕出闷响。他咳嗽了一声,用阿萨迈古语讲道。Jamison,我需要新的身份证和护照。

Fawkes扶着柜门的手顿了顿。你知不知道,太阳一落山,到处都能看见你的通缉令,Morrison,我不能再冒险了。

“你们兄弟欠Reyes一个人情。”

“好吧。”Fawkes用力吐出那根牙签,竹签扎进了壁纸里。他大张着嘴,露出一口黄牙,一字一句说道:“但,是。最,后,一,次。”

“行。”

Fawkes长出一口气,他扭头对着完全挡住后门的高大影子摆了摆手,一瘸一拐回到吧台边。有个名气大的长辈不好过,嗯哼?Fawkes问道,他从烟盒中取了一支烟。你走到哪里都要被笼罩在对方的光环之下,他们说Reyes就是这样,或者Reyes从不这样,他们试图把你塞进你尊长的模子里,任何不符合形状的部分都会成为笑柄。他们说嗨,你是那位的孩子是吗?你和那位很像?你简直和他当初一模一样,Bala、Bala......

不是的。Morrison喝完了他的咖啡,将马克杯向前推了推。Sire对于我来说不是。

但你要去干什么,总得告诉我实话吧,Fawkes下颌搁在掌心,摇晃着他油腻的脑袋。Mako问起来我可得想办法编造出像样的理由。

去找一个猎魔人。Morrison靴尖踢到了包,三把大马士革刀撞在一起叮当作响。

猎魔人,嗯哼?Fawkes抽出一支新牙签,扶着吧台挪动到水池边擦拭杯子。Morrison听得出他语气略带嘲讽。

你自己不就是个猎魔人吗,Morrison?你杀的都是吸血鬼,你杀死他们,饮尽他们的鲜血。没错,Reyes是这样教导你的,但你知道原因吗?


“不不不,不行,我说了别动,菜鸟们!”牛仔使劲挥动着手臂,“你们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!”正抬着尸体移动的两位神职人员对望一眼,干脆扔下死尸,抱着胳膊站到农仓门口去了。牛仔跳下屋顶,蹲在尸体旁拽住农场主的衣领向下拉扯,两个意料之中的圆形疤痕,伤口四周非常干净,他取下手套,从死去的农场主上唇揩下一层薄薄的灰。

“哦。”牛仔望向远方的山丘,天空边缘蓝紫交织,很快太阳就要升起来。如果他没猜错——

死者忽然睁眼,张口咬向牛仔。

砰!

银弹从死者额头射入,直接洞穿后脑勺。牛仔抹了一把黏腻的脑浆和血液,甩进草丛中。“白痴!你们这些......简直不可理喻!”他又吼又叫,挥舞着双手,像狂犬病发作的家畜,开枪的那位神职人员正疑惑要不要给他也来一枪。“我才是猎魔专家!你们这些白痴! 你把他弄死了我怎么问出他的转化者是谁?你以为只有你会点射吗?活他妈见鬼的援助!现在你们俩给我听好了,我不管当地教会派你们来干嘛,这是我的案子,我负责找到这个乱撒种的吸血鬼,抓到他之后烧了他还是拿他干点别的都随你们,但在那之前,不要来打扰我!不,要,打,扰——”

一辆破破烂烂的轻卡在距离农仓两百码的公路边急刹,风尘仆仆的男人跳下卡车对司机挥手致意,轻卡再次响起拖拉机般的轰鸣,绝尘而去。“Jesse·Mccree?”喊声从两百码外传来,却清晰异常。

Mccree的手下意识按在左轮上,他拉开保险。第一缕晨光越过群峰照射在来者的脊背上,阳光紧贴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,像火焰在水面缭绕却不能伤他分毫。Mccree压下帽檐,避开阳光的直射。“天呐,耶稣基督,”他喃喃道,“老天,我希望我没看错,这不太可能、这应该......”他取下帽子,拍了拍神职人员之一的肩膀。“案子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们了,我相信你们能搞定对吧。”

一刻钟后他和Morrison坐在小镇一家咖啡馆靠落地窗的位置。Mccree强烈要求Morrison完全暴露在阳光里。他惊讶又兴奋。“上帝啊,我可没想到会遇到一个同类。”

“我想你可能搞错了,Mccree。”

“不不不,我敢肯定没错,你也能晒太阳,和正常人一样。目前为止,能晒太阳的(吸血鬼)我只见过一个,不过他是玩了点小把戏。好了,现在告诉我,你是怎么做到的,你被拿去做实验了吗?还是天生......”

“Mccree,我知道你认识一个叫Reyes的阿萨迈刺客。”Morrison从衣领中挑出符咒。“我想问问你关于他的事情。”

“哦——”Mccree失望地拉长了尾音。“这么说Reyes把他的小把戏传给你喽。”

“Reyes是我的Sire。”

Mccree向后倒在椅背上,他盯着Morrison久久没有说话。

侍应生将三明治碟子和牛奶放在他们之间的桌面上。Mccree瞪着Morrison,手伸进口袋摸索。Morrison碰到旅行袋的拉链,他已经做好了迫不得已之下在这里动手的准备。

“抱歉,有烟吗?”Mccree问道。“呃,我最近有点......经济危机。”

Morrison从口袋中摸出Fawkes提供的那盒好彩递了过去。

“这就舒服多了。”牛仔吐了个烟圈。“好了,现在你想问什么就问吧。”

Morrison指了指三明治。“你就吃这个?”

“是啊,不然呢?”Mccree拿起金枪鱼三明治咬了一大口。“我什么都吃。不是说我真的有那么大的胃口,我是说,和正常人一样。”牛仔猎魔人将三明治拿起来咬了一大口,切面展示给Morrison,美乃滋正从他咬过的地方流下来,Morrison嫌弃地移开了目光。

“你看,就这样。你找我来问Reyes的事情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那我估计得从一千多年前说起了。我家长是个茨密希族的混账,他把我转化之后,在我身上做了乱七八糟的实验,我就变成这幅鬼样子。他扔掉了我,因为我没法吸血,那王八蛋连个亲王许可证都没给我让我自生自灭。然后Reyes捡到我,教我杀吸血鬼,就这样。那个时候谋生很艰难,我只能给梵蒂冈干活儿。我开始给教廷打工后不久,Reyes就回了波斯。我们大概有七百......或者八百年没见,我也记不太清楚了,最近一次我在伯明翰见到他,应该是一战结束之后。”

“一千多年前?Reyes是第九代血族。”

“不可能,一千岁以上都是六或七代的老鬼了,就算是阿萨迈这么古老的氏族,繁衍速度也不可能达到如此之快。听着,在我给教廷打工之前,他们还没有真正的猎魔武器,你懂了吗?”

 “你......”

“我没有出卖Reyes,也没有出卖过吸血鬼。”Mccree严肃地看着他。“吸血鬼和人类的比例必须保持在平衡状态,当时教廷急切需要维持人类这边的平衡。这和我站在哪一边无关,我只做对的事情。”

“玛士撒拉的苏醒是否会打破平衡?”

“玛士撒拉们不会醒来,他们都睡死了。你这样历史可及不了格。你知道阿萨迈怎么建立起来的,吃得越多,力量越强大。长老和亲王们为了得到更接近初始血族的力量,试图杀死尊长,因此玛士撒拉们聚集在一个地方陷入了沉睡,没有人能够打搅这些老鬼。玛士撒拉才能唤醒玛士撒拉。”

“但我在阿拉穆特城堡附近听到了......”呼吸声。“Mccree,我最后问你一件事,怎样杀死千年以上的吸血鬼?”

“拜托,这个你还要问我?放干他们的血,用银钉穿心脏,然后放到阳光下烧成灰。记得严谨遵循步骤......”

“我知道了。多谢。”Morrison抓起旅行袋。他想他有必要再去一次阿拉穆特,很有必要。


到达拉什特时天色近晚,下起了大雨。Morrison在机场外找到了付费电话,试图联络上当地的熟人,信号时不时中断。这情况从去年地震后就开始了,当地人解释道,里海南岸发生的奇怪地震至今都有影响。

多谢。Morrison挂断电话。那当然不是什么地震,他很清楚,那是玛士撒拉们的苏醒。

他撑起伞,向夜色深处走去。无人的街道安静得可怕,雨水敲打着柏油路,积水流向路面两侧的下水道口,下水道里传来的窸窣随着水流同行,异族语言低浅的交谈隐没在雨中:

“是他吗?”

“也许是。”

“画像。”

“快、把通缉令拿来......”

雨声小了些,水流顺着斜坡欢快地淌下,掩盖不住下水道和阴沟中冒出的尖细或沙哑的碎语,如成群老鼠夜晚钻出洞穴啃噬家具那样令人烦躁生厌,被喉咙中肥大增殖体挤压的声音尖锐,比指甲刮擦黑板还要令人难受,一波波碎语在地下穿梭。一根弯曲、污垢缠绕的肿胀手指从排水板的孔洞伸出来,断裂的指甲颤巍巍晃动。Morrison瞥了一眼,踩了上去,软乎的血肉从他靴底溢出。他在路沿石上蹭了蹭,刮去靴底黏糊糊的残留物。在他身后,排水板被下水道中畸形生物掀飞,保留着部分人类样貌的侏儒在湿滑的地面逶迤,弯曲的指爪伸向Morrison。

雨伞落在地上,猎魔刀的银光在雨中一闪而逝,刀身染指的黑血被冲刷下来。一颗头颅滚落在地,骨碌骨碌滑向下水道口。

下水道中丑陋生物的尖细声音越来越密集,指甲刮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,佝偻的吸血鬼们从空巷两侧冒出来。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眼睛在黑暗中睁开,大多数眼睛已经浑浊不堪,但光亮如常。若不是那些东西被路灯照亮的部位显现除了端倪,Morrison几乎以为阿耳戈斯冲破羊皮卷束缚自神话来到人间。

别惹诺菲勒族,你杀了一个其他的就会疯狂追杀你。

Morrison将旅行袋扔开,两把猎魔刀在他双手中泛着寒光,他嘴中还衔着一把。“来啊,杂种们。”他已经见识过厄尔布尔士山脉中那些寿命长达千年的妖怪蝙蝠,成群、扭曲如梦魇的诺菲勒族吓不倒他。

衣衫褴褛的怪物从暗处扑来,被猎魔刀砍断脖颈,黑血溅落在Morrison脸上。雷霆穿过云层,一道闪电短暂地照亮了街道。Morrison在一刹那看见了难以计数的怪物们,随着年龄增长愈发扭曲的诺菲勒吸血鬼,大部分已经完全脱去了人类的形态,稀疏的毛发贴在肿胀、生满肉瘤的面部,眼睛被水肿挤压得不成形状,退化的手脚变成了爪子,泛着下水道的恶臭。怪物们虎视眈眈。Morrison肩头出现一道伤口,他四下张望,一只吸血鬼在他附近打着转,发出咕噜声,它肮脏的爪尖沾着Morrison的鲜血。

“血。”

“他看上去很好吃。”

“吃了他。”

“吃了他。”

“吃了他.......”

千万别惹诺菲勒,Reyes说,那是一群比异形还要丑陋的怪物,就像成群的老鼠。不是一般的鼠群,你见过鼠灾吗?灰色泥石流般庞大的鼠群碾压过房屋和田地,把所有能够啃食的东西撕咬得干干净净。诺菲勒吸血鬼就是那种怪物。

Morrison挥刀斩落怪物的头颅,它们盯着他的眼神充满贪婪和恶毒,黑血很快被雨水冲去,怪物脑袋滚进了怪物群中,诺菲勒吸血鬼们踏着同伴的尸体蜂拥而至。它们咬住Morrison的猎魔刀,尽管刀锋穿过开裂的吻部,击碎头颅,怪物们依然密密麻麻地聚集上来,它们抓紧机会咬住Morrison身上每一处,撕裂衣物和皮肤。像成群的豺狼围攻雄狮。

手腕被凸出上颚的獠牙刺穿,猎魔刀脱出手心,流淌着涎水的獠牙扎进Morrison脖子,血液正在被抽出,他全身被诺菲勒怪物们的利齿所刺穿。黑血滴溅进他的眼睛。Morrison倒在地上。贪婪吮血的怪物撕开他的皮肉,捧着肉块啃咬,吸尽每一滴血。

“嘿,嘿,老兄。”一只肮脏的手拍了拍Morrison的面颊,将他弄醒。“你还活着吗?”士兵压低声音问。

“活着。”Morrison呻吟道,用手肘支起自己的身体,他正要爬起来,一颗子弹擦过他的头盔。

这时他那不断嗡嗡作响的耳朵才渐渐消音,他能听见榴弹爆炸和坦克的炮火,听见子弹撕裂空气和濒死士兵的惨叫

接着他想起几分钟前一颗手雷丢进了他所在的战壕。他拍了拍自己全身,没有发现伤口。

“你简直太幸运了,老兄。”将他弄醒的士兵说道。

他的视线一片模糊,血液正从身体内抽走,被撕碎和咀嚼。怪物们拉扯着他残缺的身体。

“你看,这是我老婆,她很漂亮吧。”士兵拿出藏在靴子中的破烂信纸,取出里面的照片。天色很暗,照片蒙着灰尘。Morrison应付地嗯了一声。“等我回去,我儿子也许不认得我了。”士兵将照片塞好。“真倒霉。我还在教书那会儿,正大张旗鼓地募兵,我差不多是被骗进来的。你呢?你为什么入伍?”

Morrison取下头盔,肮脏的灰白头发被汗水和沙土粘成了一团乱糟糟的毛。“为了正义。”

“呸!”士兵朝角落里吐出一口带血的痰。“去他妈的狗屁正义,我们的命一文不值。”他一脚碾死壕底爬过的蝎子。“就像这虫子一样。”

越来越多的诺菲勒怪物爬上来。“就像虫子一样。”Morrison想,过去他吃吸血鬼,现在轮到他被吃了。雨变大了,冰凉又刺痛。Morrison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,暗夜无星,云层笼罩的天空漆黑得令人恐惧,他闻到血和雨的腥味,闻见下水沟的恶臭,以及奇怪的、若有若无的缕缕硝烟。

士兵的脑袋只剩下一半了,Morrison从他的靴子中掏出那包着照片和短笺的信纸。活下来的人要替死去的战友带回遗物,这是约定俗成。Morrison的手伸到一半,又垂了下来。他活不了多久了,空空如也的弹匣没有一颗可以自保的子弹,也没有一颗能够提前结束他的生命。被打穿的胃正缓慢地流出酸液,腐蚀他的内脏。

他将手伸出战壕,试图探出脑袋,好让敌方的子弹穿过他正受苦的大脑。

暗夜无星。

战场上传来一波波压抑的惊呼,Morrison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。

他看见黑影,一片黑色的烟雾穿越铁丝网、岩石堆和沙丘,穿过堆积成山的尸体、飞溅的弹片、插在沙土中的枪支,像幽灵。幽灵在火线徘徊,所有人都看到它了,盟军和德意志的火药被装填,被燃烧,深夜中榴弹和迫击炮亮起闪电般的火光,却无一击中幽灵。

黑影停留在每一个苟延残喘的士兵身边,所过之处濒死之人无不断气。他们以为那就是死神。

恐惧的枪火照亮了斗篷下的面容,一双燃烧着地狱业火的红眼扫过战场。他看见了Morrison,Morrison也看见了他。

“我没有弹药了。”Morrison缓慢而艰难地说着。“你可以取走我的性命了。”

黑影落在他面前,血红的眼充满怜悯。“你为什么而战?”

他的答案太可笑了,理想化得天真,Morrison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最终还是吐出了那个词。

“正义。”

“你是否愿意追随我?”

“好啊。”

黑影取下斗篷,男人咬破自己的手腕,捏着Morrison的下颌,将黑血灌进去。Morrison感觉自己的喉咙火辣辣地灼烧,仿佛吞食岩浆,血液没有顺着食道流进他破损的胃,而是穿凿粘膜,蹿进他每一条血管,滚烫的血液正沸腾冒泡。

这太痛了,Morrison嘶嘶抽着气。这比死亡还要痛。

是的。黑影回答,他拥住Morrison,仿佛一片冰冷而柔软的湖水将Morrison包围。这比死亡疼痛得多。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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